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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睡蓮初醒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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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和的晨光穿過梧桐樹的茂密枝葉,細細碎碎灑落一地斑駁光輝。

心心公主的房門前,軒轅一揚幾度作勢去敲房門,又幾度猶豫糾結地收回了手臂,那慢慢掩入袖中的拳,似乎幾不可查地微微抖過。

他根本就不像自己表現的那麽堅強,那麽充滿信心,他怕,他甚至比心心公主還要懼怕,懼怕她會再度沈睡不醒,他不知道,他還承不承受得住。

默默吸了一口氣,臉上浮出堅定神色,手臂再次擡起,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:“一揚,怎麽站了這麽久還不進去?”

他的動作頓時僵住,可能只是一個瞬間,卻像似經歷了億萬年才做出反應,身形一動,速度極快地轉身抱住那個人,眼中閃過晶瑩的光:“心心,我就知道,你一定會沒事的。”

她伸手環住他的脊背,淺淺一笑,眼圈微微泛紅:“一揚,不要這樣患得患失好不好?”

他的唇印在她耳廓,語似呢喃,又似一個堅不可摧的誓言:“我可以失去一切,卻不可以失去你。”

她狠狠咬著唇,不讓自己哭,淚水還是一滴一滴滾落下來。

他似乎察覺到了,扶起她的身子,抵著她的額頭,低低嘆氣:“怎麽這麽愛哭了呢?”

她撅起小嘴兒:“才不是,眼睛進了沙子而已。”

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淚,吻落在她額間:“心心,有你,真好。”

她臉頰微紅,輕輕推開他:“會被人看到的。”

“我們已經看到了。”

隨著話音一落,上官思思一行四人邁著悠閑的步子款款走來,心心公主都要羞死了,羞赧地瞪了一眼軒轅一揚,意思是你都察覺不到遠處有人走來嗎?

軒轅一揚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,意思是心思都在你身上了,沒留意其他。

上官思思一臉壞笑地打斷了他們的“眉目傳情”:“不用溝通了,沒發現很正常,你們太投入了而已。”

楚霄楠裝出一副很苦惱的模樣說道:“哎,都是我們不好,我們應該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才對。”

上官鴻飛瞥他一眼,冷哼了一聲:“得了吧,偷看的時候,你的眼睛瞪得比誰都大。”

許夢喬掩唇低低笑了笑,一本正經地道:“還是我最好了,我只看到了一點點,聽到了一點點而已。”

心心公主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得了,轉身想要躲開,卻被軒轅一揚一把攬進懷裏,他淡淡瞥了四人一眼:“你們四個就別在我們眼前唱戲了,以前心心睡覺的時候,你們兩對不也總在我的眼前纏纏綿綿,怎麽這會兒你們倒羨慕嫉妒起來了。”

上官思思狠狠瞪他:“軒轅一揚,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,還好意思說,那時候就怕惹得你傷心,我們連說句話都要再三思量,你現在倒來恩將仇報了是不是?”

軒轅一揚扶額嘆氣:“好好好!算我錯了行了吧!那你們就該羨慕的繼續羨慕,該嫉妒的繼續嫉妒,該嘲笑的繼續嘲笑好了。”

四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。

心心公主眸中泛起感動的波濤:“現在你們可以放心了,我睡醒了,沒事了,這樣一來,也不枉大家一大清早跑來看我了。”她怎麽會不知道,他們就是因為擔心她,才大清早跑來探望她,他們這群朋友之間,很多時候,不需言語,也會心領神會的。

許夢喬笑得俏麗可人:“我們早就知道心心會沒事,早早就在幽蓮苑備了酒食,一起青梅煮酒,慶祝心心睡蓮初醒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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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揚的琴聲在幽蓮苑上空裊裊盤旋,帶著一份詩意的空靈美妙。整整半年,幽蓮小榭無人拂過琴弦,倒不是上官思思和許夢喬琴藝不佳,只是她們不願,人不團圓,琴聲只會徒增傷感,不彈也罷。

然,如今大團了,伊人醒來,自然要撫琴助興,共祝團圓了!

心心公主一曲撫罷,執起桌上青梅酒剛喝了兩口,就被軒轅一揚擋了下來,“少喝點兒,別傷了身子。”

她無奈笑笑,不想他擔心,也只能由著他管著。

上官思思不知怎麽突然來了興致,提建議:“今天大家這麽開心,我們每人賦詩一首怎麽樣?”

斜倚欄桿的楚霄楠酒盞頓在唇邊,蹙緊了一雙濃眉,桃花眼中滿是無奈:“思思,你能不能不要提一些傷腦筋的建議?”

上官思思倒像似想起了什麽,十分不樂意地瞥他一眼:“人家一揚為了心心寫了不少詩詞,你倒好,一個字我都見你寫過。”

他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反駁:“我哪裏敢同一揚比呀,他為了心心,什麽事情做不出來。”

軒轅一揚正提起酒壺斟酒,聞言,劍眉一蹙,目光淡淡瞥過去:“我說霄楠,這話我怎麽聽著那麽別扭,那傷天害理之事,我可一件都沒做過。”

楚霄楠不動聲色淺啜了一口濁酒,輕咳了咳:“那誰知道了。”

軒轅一揚面前的酒壺嗖地飛了過去,楚霄楠漂亮的一個轉身穩穩接住,閑閑斟滿手中酒盞,沖著軒轅一揚揚眉笑了笑:“多謝。”

軒轅一揚也笑了笑:“不客氣。”

楚霄楠酒盞閑閑送到唇邊,眉毛頓時蹙成一團,搖了搖頭,苦笑:“果真睚眥必報。”

軒轅一揚執起酒盞閑閑喝了一口:“下次換砒霜。”

上官思思興致勃勃地取過楚霄楠手裏的酒盞,歡欣雀躍地問:“一揚放了什麽在裏面,能一下子把你毒死不?”

楚霄楠嘴角抽了抽:“看你的樣子,你是很希望他把我毒死啊。”

上官思思嘿嘿笑了笑:“怎麽會?”面色一沈:“寫詩?還是喝了它?你選一個?”

楚霄楠怯怯地問:“還有別的選擇嗎?”

上官思思笑笑:“有。”揚聲喊道:“一揚,把砒霜拿來。”

楚霄楠果斷做出選擇:“寫詩。”

“嗯。”上官思思滿意點頭,忽又好奇地問:“一揚到底放了什麽在裏面?”

上官鴻飛忍不住嘆氣:“金瘡藥而已。”

許夢喬整理著仆人送來的筆墨紙硯,低低附和了一句:“原來毒不死人的。”猛地反應過來,抱歉地望向楚霄楠:“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楚霄楠一臉要哭的模樣:“我的人品這麽差嗎?”

“怎麽會?是他們欺負你嘛,太不像話了。”

心心公主扶正古琴,緩步踱下小榭。

“思思,其實,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威脅霄楠的,以我們大家對霄楠的了解,他為了你,那可是上刀山下火海,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,何況是寫詩呢?”

踱步到楚霄楠身前,輕聲問:“我說的對不對?”

楚霄楠感動得狠狠點頭。

心心公主一副了然的模樣輕扣了扣欄桿:“我就說嘛,霄楠為了思思,那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。”

楚霄楠險些站立不住,搖頭長嘆了一聲:“心心啊,我說你怎麽會好心幫我,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。”

軒轅一揚得意地揚了揚眉,遙遙舉起酒杯:“知道厲害了吧,我的心心可不是那麽好惹的。”

楚霄楠一把攬過身旁的上官思思,一臉委屈:“思思,你沒看到他們兩個合起夥來欺負我嗎?你怎麽都不知道幫我呢?”

上官思思輕錘了一下他的胸口,嗔笑:“誰讓你自討苦吃,我才懶得管你。”

楚霄楠一副英雄不得志的模樣仰天長嘆:“天不助我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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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香夾著酒香彌漫整個幽蓮苑,上官思思放下紙筆,目光帶著幾分促狹淡淡掠過眾人,一把奪下身旁楚霄楠面前的宣紙。

“桃源深處有人家,浮世清歡煮酒茶。得此悠悠無上境,前塵盡棄賞桃花。”

眸中有耀眼光芒閃過,眉頭卻緊緊蹙成一團:“什麽前塵盡棄賞桃花,我們桃源山莊奇花異草比比皆是,你只看到桃花了,荒誕至極,瞎子才會信你。”

宣紙拍在桌上,丟下兩字點評:“重寫。”

楚霄楠一口濁酒還未咽下,險些噴出來,愁眉苦臉地咳了半天:“思思,你饒了我不行嗎?”

上官思思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:“否則就不許吃飯。”

“我這是上輩子造的什麽孽呀。”楚霄楠哀怨長嘆,還是拿起紙筆灰溜溜躲到角落裏繼續苦思冥想了。

眾人笑吟吟地看著也不插話,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樂在其中,瘋了才去做一個不識趣的人。

上官思思又拿起一張:“傲霜而立笑秋風,淡盡浮華點碎紅。側臥東籬山麓下,願偕陶菊作仙翁。”

許夢喬搖頭苦笑,俏麗的臉龐悄然浮起紅雲:“瞧瞧,你哥才是最荒誕的,明明是春風春花,到他這裏就變成秋風秋花了。”

上官鴻飛唇角浮起癡癡淺笑,慢慢靠近她耳邊:“怪只怪我只看到了你這朵菊花。”

上官鴻飛何曾在眾人面前與她這般耳鬢廝磨,真是被楚霄楠和軒轅一揚帶壞了,她的臉頰都要羞成紅蘋果了,微微撤出身來,嗔他一眼:“花言巧語。”

上官思思取過另外一張宣紙,有意無意地說道:“在我哥這裏是真情流露,在霄楠那裏就是虛情假意了。”

角落裏的楚霄楠正欲提筆,聞言,眉頭一蹙:“思思,你能不能一視同仁?”

上官思思瞥他一眼:“寫好下一首,我再一視同仁。”垂眸看了一眼宣紙,忍不住扶額:“春風拂面草蔥蔥,煮酒成詩歡意濃,幾度癡癡凝睇處,白衣勝雪俏芙蓉。”長長嘆氣:“果真三兄弟啊!”

心心公主笑著瞥了一眼軒轅一揚:“果真如出一轍。”

軒轅一揚一臉討好地去攬她:“我們可是絕對的情真意切。”

心心公主羞澀地推他,身子又向旁邊挪了挪:“你不羞,我還羞呢?”

“陽春三月熏人醉,燕子斜飛。楊柳低垂,泛水游魚成對追。

弦音裊裊遮天幕,倩影回歸。遍地芳菲,情義深深不式微。”

上官思思讚嘆點頭:“不愧是我嫂子,言簡而情深,展開了一幅別開生面的畫卷,好一首《采桑子》啊。”

心心公主握住許夢喬的手:“我好喜歡,謝謝你,夢喬。”

許夢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:“謝什麽?你喜歡就好。”

“烏雲肆湧鎖天關,血淚洇成楓葉丹。不覺千般如一夢,桃鄉依舊月清圓。”

上官思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:“果真有魄力。”俏眸卻慢慢湧出濕意:“心心,我們在,真情在,無所畏懼。”

心心公主纖細手指慢慢收緊酒盞,眸中朦朧憂傷一閃而逝,笑意盈盈望向上官思思,問:“你的呢?”

“我的在這裏。”上官思思珍寶似的捧出自己的詩作:“凈友歸來百鳥迎,聲聲婉轉和琴鳴。清風送酒香千裏,醉在今朝不老情。”

心心公主眸中泛出陶醉神色:“‘醉在今朝不老情’與夢喬的‘情義深深不式微’有異曲同工之妙,瀟灑寫意,空靈深遠。”唇角笑意漸濃:“夢喬婉約中透著大氣,思思豪放中不失柔情,最終殊途同歸,實乃佳作。”擡眸嬌俏地看向上官思思:“思思,俠女風範呦!”

上官思思得意一挑眉:“心心此言,甚得吾心。”

上官鴻飛低低笑道:“心心莫要誇她,她會飄飄然的。”

那邊楚霄楠踱步而來,一臉不滿的神情:“你們女孩子無論寫了什麽,你們都會大肆誇讚,怎麽到我們兄弟幾個就無一幸免被你們鄙視了,當真沒有公平可言啊。”

“公平是我由來定的。”上官思思拿過他手中的宣紙,笑得天真無害:“有沒有飯吃就在此一舉了。”

“雀躍枝椏,蛙鳴碧葉,爛漫無瑕。菡萏搖紅,修篁展翠,靜吐芳華。

殘雲漫卷塵沙,馭風去、光輝彩霞。依舊伊人,青梅煮酒,長伴天涯。”

許夢喬忍不住讚嘆一句:“好一首《柳梢青》,思思,這回你該滿足了吧。”

上官思思神色淡淡,眼中卻笑意流轉:“勉強吧。”

“依舊伊人,青梅煮酒,長伴天涯。”軒轅一揚狠狠拍了一下楚霄楠的肩膀,讚嘆:“此言妙極啊!”

上官鴻飛高高舉起酒盞:“那就讓我們大家永不分開,從此,青梅煮酒,長伴天涯。”

“長伴天涯!”

百鳥啾鳴著自藍天白雲間飛過,眾人高高舉起酒盞,齊齊相碰,仰首一飲而盡,翻轉酒杯,滴酒不剩,豪邁歡愉的笑聲穿透淩霄九重,彌漫四海八荒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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